水月琳，於時空迴廊之中

織太隨筆（未命名）-1

前面提到的梗，某些if發展。

　　那對人口販子夫婦的獨子，就站在那裡，對於織田在他眼前奪取雙親性命，無動於衷。

　　──那是，一潭無底的黑色泥沼。

　　織田作之助這麼想，他俐落地把匕首上的血抹掉，收回腰間的皮套中，回看那個明顯矮小自己許多的孩子。

　　孩子看上去有許多繃帶與貼布包紮的樣子，營養不良是肯定的，連那頭黑髮都相當雜亂，衣褲也只是鬆垮垮搭在身上，不破舊卻顯得雙親對孩子無心照顧。

　　孩子依舊盯著織田瞧，沒有任何畏懼、悲慟、憎恨的情緒流動，一如那隻黑泥般的瞳孔，只是一灘死水。

　　「不殺掉我嗎？」

　　孩子終於開口，卻問了令織田匪夷所思的話。

　　即便不是一般的求救，至少也不該是近似於惋惜的反應。

　　織田只是默默看著他，《天衣無縫》並沒有為他眼前的男孩提高被抹殺的機率，於是織田眼睜睜看著孩子走向自己，越近才越容易看清，那宛如昭示著絕望的蒼白面容上唯一的一點色塊──眼窪的黑正在吞噬男孩的一切。

　　「你應該滅口，不是嗎？殺手先生？」

　　輕描淡寫地揭發織田的身分，同時葬送自己的生機，男孩仰著頭顱才能看到織田的臉，往上吊起的眼球彷彿黑洞一般，連幾乎遮去另一半臉的繃帶都顯得渺小。

　　「我的目標只有你的父母，而你不在我的目標對象內……甚至你也不打算找我報復。」

　　織田平淡地回應著。確實他收到的委託只有除掉那對人口販子夫婦，作為他們的孩子即使未來會找織田報復也不在他現在的暗殺範圍內。織田作之助的信條一向是不會為委託以外的人下殺手，當然如果是刻意來攻擊自己的敵人那就另當別論──但眼前的孩子對於雙親的逝去並不抱有任何一點情感，不會成為敵人。

　　「我還以為目擊者理所當然也要被除掉……應該說，你是不是對於自己的能力過於自滿，竟然會放過任何一丁點危害性命的存在？」

　　男孩的話突然多了起來，聽在織田耳中就像是不斷在引誘自己出手的邀請。

　　「那就到時再說吧。」

　　織田仍舊以毫無起伏的音調說著，忽然《天衣無縫》啟動了──他看到男孩閉上眼朝他身上倒了過來，接著就不再有任何動靜。

　　在五到六秒內，織田伸出了手，男孩確實在閉上眼以後就往織田身上倒下，然而織田在接觸到男孩身體時蹙眉──

　　「太輕了。」

　　沒錯，男孩遠比看上去的還要更輕，幾乎感受不到重量，織田順著將人正面貼在自己懷裡，把男孩的雙手往男孩背後、也就是織田眼前抓起，除了可以制止對方假昏迷真反擊以外，他也確切感受到了男孩的消瘦，兩隻手腕抓實了都還會多出一截指尖，滿手骨感沒什麼足以回彈的肌肉。

　　織田用一手抓著男孩的兩隻手，一手從一旁屍體上隨意撕下一塊布料就往男孩手上綁，確定綁的結足夠堅固後，織田一把將人扛到肩上，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走離這間地下室，在月黑風高的夜晚裡，踩著輕如鴻毛般的步伐又是翻窗又是跑在不見光的狹小巷子裡，迅速地離開了作案現場。

　　這次的暗殺估計只會被當作黑吃黑，警察們也不願意多淌渾水──在橫濱這樣一座遊走於法律邊緣甚至藐視司法的組織氾濫的黑暗都市裡，所謂的“惡人”多死幾個也不會造成太多人心惶恐，反而有些習以為常。所以織田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被追查到，就算他擄走了一個孤兒。

　　織田把人帶回了自己的藏身處，丟到了自己的床上以後，首先用棉被把男孩綑得牢固，才放心背對他，去尋找櫃子裡可能會有的某幾樣物品。

　　接著，織田在翻出需要的東西以後，回頭去將男孩身上的棉被鬆綁，直接把男孩翻成側臥，露出背後仍被綁住的雙手，並不算溫柔的扯下手臂上的繃帶，並將針插到男孩手臂的靜脈裡，聽到男孩嗚地發出一聲後又不再有反應，大概只是身體對痛覺的直接反應，織田拿了膠帶貼住了點滴的軟管。

　　他在強行為男孩注射營養液。確定男孩沒有任何甦醒和反抗的跡象，織田雙手一扯，寬鬆的衣服頓時裂成兩半，檢視著男孩身上多處纏著的繃帶，不僅頭上，脖子、肚子、雙腿、還有剛才扯下的手臂上的，彷彿身上沒有一處完整。為了證實這個想法，織田拿過剪刀剪開了所有的繃帶──確實身軀和四肢遍布大大小小的疤痕，已經結痂了，使得膚色極其不均，只有臉上右眼的位置不是因為傷痕而遮掩的。

　　見沒有新傷，織田將仍掛在男孩身上的衣服蓋好，就著輸液的軟管，織田又一次用棉被將人綑起來。雖然清楚男孩不會找自己報仇，但他卻也無法判定男孩又會做出什麼他預料不到的事情，即便是《天衣無縫》也只能防範五到六秒間的未來。

　　「真是奇怪的殺手先生啊。」

　　在織田一切的動作完成以後，男孩才彷彿悠悠轉醒般，輕飄飄地發表感言。

　　「早點醒來就不用挨針了。」

　　對於男孩的感言，織田也沒有其他想法。

　　「殺手先生的興趣是拯救暗殺對象的孩子嗎？那這間房子也太過狹小且安靜了。」

　　虛弱的聲音卻只願意給出逞能的話語，但織田不以為意。

　　「不，你是唯一一個被我救回來的人，不論是不是暗殺對象的小孩。」

　　「你平常也都是這麼令人匪夷所思的嗎？」

　　「嗯，我時常聽到別人這麼談論我。」

　　織田‧14歲‧作之助，犯案從來是靠間接方式接委託，除了暗殺以外只有外出購物或進食才會接觸到他人，總是靠著靈敏的聽力聽到一些店員的竊竊私語。

　　「……算了，我睡覺好了。」

　　男孩放棄對談似的，闔上嘴後就再無其他反應，好像真的睡著了。

　　織田看著那顆背對自己的、從棉被中唯一露出來的頭顱──

　　「我今晚睡不了床了。」

　　於是織田只好起身，從衣櫃裡拿出備用的床鋪。

水月琳（Sapphire.F.RM）

2023.07.29　凌晨